伊人未了

(時間點是接續上一篇陸姜，不過基本上沒有劇情接續的問題~可以獨立來看)
這兩篇其實也沒什麼劇情推動www大概只是想說明一下兩人走過的時間(?
 

即使已經相識了一陣子，但陸遜仍然覺得，每當他望進那雙眼眸，就像第一次看見姜維的感覺一樣，能忘記亂事的紛擾一般，單純而寧靜，沒有任何的掩飾和多餘的防備，有時候他簡直擔心，自己太強烈的情感會燒傷了對方，因而轉過頭去。
 

「伯言？伯言？」

在廣闊的草原上，坐在身邊的人似乎出了神。

「啊？抱歉抱歉。」陸遜回過神，對姜維笑了笑。

 回以笑容表示並不在意，姜維在陸遜身旁躺了下來。「你喜歡這裡嗎？」

「嗯？」這裡？

「喜歡的話，你可以多留久一點啊。」

陸遜有點訝異的望著姜維，姜維的瀏海在風中微微飄動著，並沒有看著陸遜，那表情看起來倒是有點不好意思。

說什麼呢，這樣的話。他輕輕的順了順姜維的髮絲，淺淺的笑了，暫時忘掉了那些多想。

諸葛亮死後，其實姜維是孤單的。

當年從魏投降於蜀，接下來的幾年，姜維的生命中就只有諸葛亮了。就算是眾將在閒餘之際邀他一起喝酒，他也只是用眾將眼中跟諸葛亮很像的微笑婉拒，然後回到房中繼續以那料事如神的溫和身影為目標研讀著一卷一卷的兵書。

諸葛亮辭世後，在陸遜的陪伴下姜維的悲傷和空洞得以獲得些許安撫，但另一方面要面臨的還有在朝中眾人的目光。雖然是諸葛亮的弟子，又得其重薦，但畢竟年紀尚輕，資歷尚淺，在眾臣當中的地位其實並不如想像中的響亮，對於那些觀察著或者是懷疑的眼神，姜維只能恭敬有禮的低著頭，然後埋首書卷中，獨自的努力，希望不辱尊師之名。

那樣的孤單，陸遜是懂的。

期許著自己，追著那不可觸及的高大背景，承受著不被信任的視線……當他看著姜維，簡直是看到過去的自己。

但他也深知這種事除了姜維本身以外，沒有什麼是其他人能夠多幫忙什麼的。所以他也只是在姜維有些喪氣的回來時，拍拍他的頭，或者擁住那略微纖瘦的肩，藉此給予一些支持和安慰，以及用更多的時間來到蜀來陪伴姜維。

事實上，他所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即使那人回以他的微笑仍舊時常讓他心疼。

─── ＊　＊ ── ＊　＊ ── ＊　＊ ───

其實姜維本身已經足夠努力且很快變得堅強，為了他的丞相大人，為了蜀漢的「仁之世」。而陸遜還是時常抽出時間來到這裡，看著他，就只是在一旁這樣看著他，溫柔而不干預的。

不過即使是目前兩國已經互為盟友，有著逐漸穩定的合作氣氛，但陸遜從來不讓姜維來吳，總是自己到蜀去拜訪。

「伯言！」

做為蜀的使者向孫權致意表示友好之後，姜維前去了陸遜的宅邸。

「……為什麼來？」陸遜皺了皺眉，但並沒有拒絕姜維拉住他的手。

「……」剛剛在朝中與陸遜眼神對上時，接觸到的不是想像中的熱絡，而這時又面對陸遜的質問，姜維有些難過的低下頭。

「……我……並不是怪你。」看姜維這個樣子，陸遜似乎是有些懊惱，輕輕地撫上姜維的臉龐。「抱歉……」

「伯言……不希望我來嗎？」

「不、只是……」

一時之間，陸遜有些語塞。

是擔心什麼嗎？擔心孫吳的其他人對姜維有敵意？但明明現在兩國間的信任關係已經建立起來，已經足以持續維持和平的共處了吧，應該已經不會像過去在同盟狀態之下逐漸決裂而被迫分離的情況了吧……自己到底要擔心什麼？

自己根本是一直被過去所看到的所敬愛的人曾經受到的痛苦而禁錮，因此因噎廢食？還是自己根本就連看著姜維離開的勇氣都沒有，所以寧願每每選擇自己離開？

原來自己看似主動與直接的行動，多少是有出自於內心的害怕。

「是我太軟弱了……」陸遜自嘲的苦笑著，表情有些複雜。

「嗯？」

對於姜維的疑惑，陸遜只是搖了搖頭，溫柔的抱住他。「能看到你，我很開心。」

聽到陸遜的話，姜維在對方的懷裡由衷的笑了。「嗯，我也是，好想念你呢。」

「嗯。」

感受到姜維的雙手也回抱住自己，或許這樣就足夠讓自己有力量吧，陸遜心想，對於面對太害怕失去姜維這種事。

「我沒事的，也不會離開伯言的喔。」像看透了他什麼似的，姜維輕輕的拍了拍陸遜的背，居然像是在安撫孩子似的。

陸遜愣了一下，失笑。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連同不安。

「謝謝你，我知道了。」陸遜收緊了擁抱。「真是丟臉呢，居然還讓伯約來安慰我，本來該是我照顧你的。抱歉讓你也不安了。」他揉了揉姜維的髮，帶著寵溺。

─── ＊　＊ ── ＊　＊ ── ＊　＊ ───

以陸遜的身份，他的來訪和重視對姜維的名聲確實多少會有一些提升，不過其實待在蜀時也並非是能多麼毫無顧忌。

並不是說兩國的關係不穩固，只是雖然劉禪對於先人的恩怨看得很開，蜀國多少還是有某些人會對他懷著怨恨吧，他想。

當年他的一把大火將蜀漢的夢燒毀，但其實並不會造成他對現在這個同盟的愧疚。畢竟亂世中勢力的興衰戰事就是如此，再者，憑著己身的理想以及為了效忠的主公所做的決定，他沒有什麼好對不起自己的。更何況，當時那人也並不在那裡……

陸遜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人，那雙專注而努力的眼神投入在一卷卷的兵史典籍中。

如果姜維當時在那裡……自己會怎麼做呢？

忽然，他害怕起當看見這殘酷世事時，當看見自己燃燒的冷酷時，姜維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伯言，這裡的意思是……？」姜維的指間停留在孫子兵法第十二篇──火攻，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

 陸遜在心中苦笑，當年火燒連營、讓漢軍屍骸塞江而下的自己，如今在意的卻是這一張純真的容顏。

「這裡說火攻有五是指……」

書室內的談話聲在飄飄風雨中細碎著，從窗櫺穿過透的兩張影子，灑在院裡剛冒起新芽的草地上，隨著火光隱隱晃動著。

但像這樣的時間並沒有太多，尤其孫吳近來內政情勢也有些動盪。自從陸遜晉為丞相，同年，姜維也升了大將軍，兩人也越來越少有機會能碰面了。

確實是──有些寂寞呢。

是夜，姜維靠在窗邊想著。

雖然說兩人身後所背負的東西、所走的路終究是不同的，這種事是老早就該知道了，但……或許自己是太習慣陸遜會來，會陪在自己身邊吧……

他苦笑了一下。不過這陣子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不知道陸遜過得怎麼樣……

就像平日一樣，他抬頭注視著那片時常和陸遜一起觀望的星空，卻望見了一顆星的即逝。煞時他忘了呼吸，一個踉蹌將一旁桌上的公文書卷撞落了一地。

「伯……言……？」他多希望他忘了那些他學過的星象，多希望他能不懂這片星空中眾多的訊息。

「姜將軍？」房外剛好巡邏路過的小兵聽見聲響，有些擔心的出聲詢問，敲了門卻沒見回應，於是探了頭進來。

「……沒什麼，你出去吧。」

小兵瞧見姜維不太對勁的模樣，但聽到這番話也只能默默告退。

在門被帶上之前，在隙縫中小兵只看到姜維愣愣的抬頭向天空望著，窗外的月光射在姜維的身上，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

─── ＊　＊ ── ＊　＊ ── ＊　＊ ───

姜維走進大殿，單膝跪地，恭敬的拜見。

「陛下。」

「孫吳陸伯言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是。」姜維沉默了一下，沒有多說話，簡短的回應。

「他對我與孫吳間的和諧有諸多貢獻，我國理應遣使表示弔念慰問……」

對於劉禪的意思，姜維多少聽得出來。「陛下說的是，只是臣近日事務繁忙，還請另……」

「……就你吧。」

面對一直低著頭的姜維，話還沒聽完，劉禪不疾不徐的像是隨意的決定了，讓姜維猛然抬起頭。

「陛下！」

「如何？」雖語氣聽起來是柔軟的，但劉禪那看來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透露出一種不容推卻的氣勢。

「……臣遵旨。」

「……好了，下去吧。好好準備。」

姜維退出大殿，心神有些恍惚。他不是不想見陸遜，他只是還沒準備好。他不敢多嘆一口氣，擔心自己會因任何一絲鬆懈而讓心裡的什麼瞬間瓦解。

所以他在孫權面前的表情木訥，在陸遜的墓前只是失神。

在陸遜死後不久，姜維開始準備北伐。

其實當初一直也將這件事放在心裡，只是一方面是與費禕想法相左，力不從心，一方面可能也是怕陸遜擔心吧；並不是說陸遜有多反對這件事，而或許說……是他自己也對關於陸遜的一些事掛念著吧。

不過現在，除了北伐，除了諸葛亮的遺願，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終於，他可以無牽無掛的放手去實行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

姜維站在兩人時常流連的那片草原望著天空，自嘲的笑了。如果看到這樣的自己，陸遜想必會生氣的這麼說吧──

「你在做什麼？」

眼前的敵將有著微捲的褐髮和修長的身形，在週遭燃起火光時，以手操控懸空的那五把劍頓時停止了動作，冷色的眼珠銳利而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對於自身也同樣陷於火海當中的情況，姜維毫無懼色且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神情注視著眼前的人，心底深深的苦笑了。

──────────(完)──────────

後記：

其實沒什麼結構的一篇orz

算是接續前一篇亮哥死後，然後把許多小事件加在一起吧~

而且想趕快寫完其實也是想讓下一篇鍾姜能接著出來

其實我的陸遜可能是再更火熱而勇敢一點，但可能這陣子我自己都比較低落@@讓他顯得這麼怯弱XD”

很少從姜維的角度寫確實是因為我還沒揣摩好他

之後阿斗的出現簡直是個意外，他的反應也讓我很意外

我原來根本不想讓姜維在陸遜死後去孫吳的

畢竟沒有道別的未竟事物比較能帶出之後的反應(結果還不是硬不讓他好好道別)

關於陸遜的死姜維的反應有機會也會想寫

但比起這個……想推廣的陸姜的樣子好像一直還只是在交代沒有好好表達出來啊~~

他們應該要甜在一起啊！但我現在缺乏砂糖！

最後鍾會終於出現了~

但夏侯霸完全鬼隱了XDD

唉小霸我對不起你~我改天再畫你來當作補償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