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未了

1.
      趙雲一鎗刺敵軍大將於馬下，又連斬四將，敵陣大亂，身後蜀兵乘勢湧上，埋伏於東西路的張苞、關興兩個小將軍也各帶幾千人馬衝將上來。殺聲震天。

      突然，後頭竟也冒出一票人馬一齊追上助陣，原來在近北一處守城的馬岱聽趙雲甫戰回來便又自薦前鋒出征，心中不解諸葛亮竟會答應任趙雲連戰奔波，雖想丞相用兵總應該是有理由的，但仍恐趙雲不力，便自領一小支西涼軍而至。
 

      「趙將軍！」
      正要提鎗入陣，卻見一白駒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後不前，馬岱趕忙勒馬。
      在前處不遠正光火衝突，隻身落單，無傷無殘，既不衝鋒也不逃，只是原地不動的望著那片戰場，對馬岱來說，那實為異常的景象，尤其在我軍優勢正旺之時，尤其是那人是趙雲。

      「怎麼了？」喚了一聲那人並未回頭，也沒回聲，馬岱不禁擔心，又問一聲，先前的驚訝和疑惑轉成了關切。
      趙雲微微一震，回眸，才發現是馬岱，一時竟說不出什麼。

      身為一名武將，自幼便熟習槍法身段、個性謹慎的趙雲，竟會沉沉望卻前方光景，連被人繞到身後都渾然不覺。馬岱不解，但更甚之的是心悸──若上前來的不是自己而是敵方伏兵，後果不堪設想！雖然對於趙雲的身手是完全的信任。
      正當又開口要問，卻見趙雲回過頭去瞥見眼前戰局刀光相迸，丟回了似乎隔了很久的答應。
      「沒什麼……」
      水藍色髮帶的尾端在風中飄揚著，像是尋依靠而不得，趙雲淺淺勾起唇角一如以往，背著光的身形落寞很深。
      「只是突然……想念孟起得緊……」

      僅是輕輕一語帶過，那笑容卻叫人沉重。
      馬岱迎上趙雲的目光，卻發現那視線直直穿透過自己，落在不知名的極點上。

      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想見堂兄病故之事，趙雲的哀痛必和他們這些親人不相上下吧。也許，更過之。
      馬岱偏過頭不忍直視那眸中幽深的無神。

      蜀軍大勝。



─── ＊　＊ ── ＊　＊ ── ＊　＊ ───



      雖然原本趙雲就是驍勇善戰的五虎猛將，長阪坡的事蹟更顯出其為忠義不畏捨命的情操──無可置疑，但近來卻越發的置生死於度外，也不考慮體力精神，每每爭鋒前陣，連孔明也苦勸不住，一廝殺便像不要命似的，奮力更甚以往。
      慶功時話卻甚少，雖說趙雲本也不是多話之人。
然而，最令諸葛亮在意的事，在舉杯賀慶之時，趙雲嘴角的笑意，是噙著失落的──即使隱藏得相當好。

      「子龍，可以的話，待會留下來一會兒好嗎？」
      化盡嘆息，玉觴一揚敬了趙雲，並沒有給餘地，拒絕。

      筵席已散，趙雲酒喝得不多，是沒有人灌酒時一貫的份量。但在近期大肆爭戰下，趙雲吃得卻是，太少。
      杯盤狼藉。趙雲偏過頭去，離開了大堂。步伐穩而寂，於孔明房門外叩下。

      「丞相」
      「進來吧。」
      出聲。房裡的人像早明瞭來者習慣謹守的恭敬，沒等報上名便喚入。
      「坐。」
      從疊滿的奏摺中抽出身來，孔明隨手一指一旁的空席，溫文不促。
      趙雲沒答聲，像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依言坐了。

      「子龍……你──最近過於拼命了。」
      「丞相是認為雲不該竭己之力誓死效忠？」
      不具惡意的，趙雲語氣平緩一如往常，目光低垂。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孔明微皺了皺眉。

      「是從何時開始……你那對眸子不再清靈如水了？」
      即使只是極倏地，趙雲罩著防禦的雙眼，隱隱閃過──已是分不清──無奈或是哀傷，孔明沒有放過。
      閤目嘆了口氣，極輕的。孔明起身緩緩步至窗邊，拂扇。

      昔日威震中原的五虎大將如今只剩一人，長年奔波爭戰至今立國一方，一路以來共患互持的文官武將已寥寥無幾，其中最親近的就屬趙雲了吧。孔明以為(就算是自恃)能互相了解的，只有他了──尤其自不久前馬超病故之後，就連趙雲的轉變在內。
      也許因為經歷過同樣的傷，自己對這樣的趙雲是怎麼也無法置身事外。

      趙雲無以辯駁。

      當眸抬起，對上的是──窗櫺，孔明削瘦的身形竟似能穿透一般。
      若是釋燃，那笑怎會惹人心驚？連戚然也不忍附上，除了比年歲還超出幾許的滄桑。
      而趙雲也明白，孔明清逸的年少已留在當年滾燙的赤壁。但至今，卻又是為了什麼？
      ──託孤之重，知遇之恩……

      「子龍，你是為何而戰呢？」

      啞然。
      是為主公？為蒼生？為天下？趙雲曾以為那答案是如何理所當然應是不需思索。

      待趙雲離去，諸葛亮仍倚窗而立。
      夜是寂而深的，抬頭不見月，窗外夜裡的水氣是冰涼的。
      這時應該有風，他想，是像當時吹著西北風的季節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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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最初版)

就是……不免俗的寫起了馬趙@@
瑜亮悲習慣了怎麼馬趙也悲了起來|||orz
你說中間某段很像亮雲？你錯覺吧？回去多看幾次！
雖然馬超還沒出來，但相信我他總有一天會出現的(毆)

(論壇版)

結果馬超還沒出現(爆)
之後會出現的(握拳!!)
中間看起來像亮雲？這一定是錯覺啦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