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未了

(高中社團自創系列www)

讓二一臉蒼白，但手上的動作卻相當俐落熟練，一圈圈的繃帶纏繞在笑得有些歉疚但又有點開心的人那傷痕累累的手臂上。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就像神父伊路斯手裡陶瓷杯中散發的伯爵紅茶香氣，以及倒映在茶面格亞的微笑，那般遙遠而令人懷念。
 

在旅行回來後不久，剛好趕上畢業典禮，就這樣要畢業了──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這裡似的。

「聖君！」「聖學長！」幾個女孩在畢業典禮剛結束時，踩著細碎的小跑步伐追上了甫走出禮堂的聖。

「請問……那個、鈕扣，可以給我嗎？」不知道是因為跑步還是什麼原因，女孩的臉上透著微微紅暈。

「咦！？」

「學長！請、請給我吧！」

似乎是對面前的陣仗感到意外，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當女孩們相爭、急得幾乎要伸手往聖的襯衫拉的時候，好像有一陣輕微的風經過他們的身邊。

「讓二！」只有聖發現了走近的人。

原本表情像往常一樣木訥的讓二，在聖喚他的瞬間，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

「……走囉。」走過聖的身邊，讓二輕聲的吐出幾個字，帶著淡淡的笑意。

匆匆向圍住自己的女孩們欠身說了抱歉後，聖跟上了讓二，笑得純粹。

風好像也溫柔了起來，使這個時節應景飄落的花瓣翩然飛舞，模糊了女孩們錯愕的身影。

「我們這樣就畢業了真的沒問題嗎？」聖指的是去旅行的那段時間，學校生活空白的那段時間。

「……」讓二倒是看起來一點都沒感覺到這樣有什麼奇怪。

「總覺得那段時間很久很久呢，沒想到回來後還這樣若無其事的就畢業了呢。」

「……」

雖然並肩走著，但與其說是談話，不如說只有聖一個人在說而已。但那並不代表讓二心不在焉，兩人這樣的相處倒是也非常習慣自在了。

就這樣一起走向一起生活的那個家(在旅行回來之後他們一起生活──或許也只是習慣)，途中讓二順便買了些不愛吃東西的聖算是很喜歡的食材和貓食回去。到了家，聖進了房間開始收拾起東西。
 

聖的房裡傳來了翻東翻西的聲音。讓二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該做些什麼好呢……

當聖忽然從房裡走了出來時，看到的是讓二正在窗口看著前幾天剛來附近的黑貓吃貓罐頭。

「讓二，」聖手上拿著脫下來的制服，難得的有些扭捏，「這個，給你。」

「……啊？」有些慵懶的眼神緩緩從貓的身上轉移到聖的手上。

「雖然最近總是有人向我要鈕扣……不過我還是想給你。」游移著眼神，聖把整件制服遞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讓二是不是明白鈕扣的意義，但看到他微微一笑收了下來，聖也咧嘴笑了，然後滿意的回到房裡去。

像平常一樣吃過了晚飯，聖在桌上看見了條樸素的鍊子，墜飾正是一顆鈕扣。他驚喜的拿起來戴上，長度剛剛好。

端著水果的讓二走到客廳，看見聖的模樣淺淺地笑了。沒過多久，平實的吉他聲漾在兩人所在的空間中，讓二咬了一片蘋果，表情就和享受於彈奏中的人一樣滿足而平靜。那顆鈕扣就像沉浸在節拍中在聖的胸前輕輕晃盪著。

＊　　＊　　＊　　＊　　＊　　＊

畢業之後，兩人各自開始了各自的生活。

總不能總是依賴讓二啊──聖當時搔頭笑了笑這麼說。

讓二就讀了某所大學繼續悠閒的研究所喜愛的古文化，聖則是先進入職場。

要說不寂寞那是騙人的，但或許這就是長大成人的苦澀吧。聖在外奔走時經過了恰好符合這味道的露天咖啡座，瞥見了讓二正一個人喝著咖啡。

看來即使有了各自的生活，那個人仍然在他身邊不遠處啊。

想到這，藏不住的笑意在聖的臉上綻開，因到處奔波而稍微感到疲憊的身體，也因此又輕鬆了起來，又能夠繼續努力了。

並沒有上前交談，聖朝著下一個目的地離去。

即使是如此，讓二就算不睜開眼還是能夠感受得到的，關於那股接近然後又離開的氣息，那就像是心裡的光一樣，熟悉而耀眼，令他無法忽視。

「我要出國了！」

聖再次出現在面前，一晃眼已經過了幾個年頭。

身上穿著筆挺的襯衫，看起來有些質感的西裝外套和被卸下的領帶披在肩上，透露出成熟的氣息，但仍舊翹起的黑髮和隨意束起的馬尾，還散發著少年的影子。

「……喔？」一身整齊西裝的讓二微微抬起眼眸。

「也算是工作上的需要吧……總之要讓我出去進修，到美國去。」

讓二對著他笑了笑。

就像是完全獲得了接納，聖放鬆的回以笑容，坐了下來。

正值下午茶的時間，一陣陣的茶香在空氣中散開來，聖難得地沉默著。

「讓二，」趴在木頭材質的高腳圓桌上，原本神采奕奕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這樣好嗎？」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二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摸了摸聖的頭。

大概因為頭髮被撥弄得很舒服，聖像伸懶腰般轉動了下頭並瞇起了雙眼。那瞬間讓二忽然覺得眼前這大男孩就像隻貓一樣。

「你怎麼做，都好。」

午後的陽光穿透玻璃灑了進來，在兩人的身上包裹了一層薄薄的暖意，讓二的表情看起來很溫柔。

「我會寂寞的。」你不在身邊的話。

看著又把頭埋起來的聖，讓二愣了一下，但隨即漾開了淺淺的微笑。

「我也是。」但我不會阻止你，就跟一直以來一樣。

像安撫撒嬌的孩子似的，讓二喃喃念著，修長的手指規律地順著烏黑的髮絲，就像梳理著自己心中盪開的淡淡漣漪。

聖搭機的那天，讓二沒有去送行。是前一天來到讓二家道別時，聖要求的。

道別那天其實也沒特別做什麼。記得那天一早讓二調整好領帶，一打開家門，聖已經靠在門邊了。讓二笑了笑，取消了當日的工作。

簡單而精緻的早午餐，令人心情沉穩的茶香，以及輕柔的吉他聲，如此平凡而自然──就像是之前每個兩人一起度過的日子。

離開的時候，也許是種默契吧，兩人牽起了手，在距離上一次這麼做已經好幾年的這時候。

飛機在無際的天空中拉起了一條思念的痕跡，讓二閉上眼，腦中浮現了兩個還帶著青澀的背影，穿著星野學園的制服。交握的雙手，和前一天的情景相疊了起來。

他轉過身，帶著平靜的表情，以及像當初那人的手的溫度。
 

守護自己所愛的人──當初在旅程中他自始至終的目的，是祈求或是希冀，都貫徹在他的現實裡。無論過了多久，無論到哪裡，這一點都是一樣的，就像他所感受到的不在身邊卻牽著的手一樣，就像呼吸般理所當然，在兩人的未來裡。

＊　　＊　　＊　　＊　　＊　　＊

        負責接待的人帶聖來到準備給他的套房，打開門將鑰匙交給他後，親切的表示有需要的話隨時說一聲，然後就離開了。

        聖將行李放到門內的玄關，很自然的將脫下的鞋擺放整齊(這大概是跟讓二住在一起時養成的習慣)。

        「要在這裡展開新生活了呢，特訓特訓！」注意到自己習慣性的又嚷嚷著要特訓，聖倒是自己笑了起來。

        房裡有著新裝潢過的味道，說不上特別好聞，但也是有種讓人因此覺得耳目一新的感受，不過這其中似乎還帶著一點高雅的香味，像是茶……

        那種感覺太過熟悉，聖沒來由的猛然跑向客廳。

        「讓、讓二！？」

        讓二坐在客廳，手中的陶瓷杯裡還冒著熱氣。
        對上那就像平常一樣有些朦朧的表情，聖訝異而睜大的雙眼，漸漸也彎了弧度。

        也對、在想要去哪裡時就會突然到達這種事，在讓二身上是不需要多作解釋的。

        聖偌大的笑容填滿了整個房間。

        讓二將鼻尖湊近了杯面，愉悅的閉上眼。這就是他想要去的地方──所愛的人身邊。

───────THE END──────

後記：

其實應該早就要寫完了，所以是個遲來的贈文啊~

這些人物也真是令人懷念~

雖然說過了這麼久，我也不知道他們變成什麼樣子了呢(笑)

什麼時候這麼愛喝下午茶呢~我也不清楚呢XD(亂設定的意味？)

大概是我很久沒在喝咖啡了吧~